追书啦 - 言情小说 - 经年杳杳在线阅读 - 分卷阅读111

分卷阅读111

    “轻轻?好生?”

    雁归略有些委屈,“悠着力道,不然这时辰她哪醒得过来?”再者说,从前世子叫她去请什么人过来的时候,通常就是叫她把人活着带过来就成,旁的不怎么计较。

    谢杳捏了捏眉心,倒也不能说她什么,人请不过来,稍微动动手也说得过去。她推开门走了进去,却见一着白裘袄绿罗裙的女子头上被结结实实蒙起来,手脚都绑着,方才摔了的东西是案上一只插着红梅的白瓷瓶,应当是挣扎的时候被不小心碰掉的。

    她看了一眼雁归,还未来得及开口,便被猝不及防的一声尖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。

    雁归指了指郑清清,又指了指脑袋,压低了声儿道:“听绑来的那丫鬟说,前段时间闹过一回大的,自那以后就好一阵坏一阵的,听不得杜闻两个字。”

    郑清清徒劳地蹬了两下,“别过来,别过来,我没往外说,一句都没有……”

    冬季里穿着裘袄,领子高些也是寻常样式——可她衣襟在挣扎间有些散了,依稀看得见雪白的脖颈上一道扎眼的淤青掐痕,还泛着青紫,该是新伤。

    谢杳在心里骂了杜闻一句,估摸着兴许是雁归将人绑了起来,这一绑叫她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,受了刺激便不太清醒。

    谢杳从雁归身上拿了把匕首,利落将她手脚上的绳索挑断,可她似是还未回过神来,口中不断呢喃着,谢杳本想将她脸上裹着的东西也解下来,可她挣扎得厉害,只要有人一靠近她,便更显得有些疯癫,只得暂时作罢。

    谢杳和雁归一同退了出去,好叫她先安静下来。可郑华钧却在这个时候到了镇国公府。

    雁归去请人时,顺手取了郑清清一样贴身的东西送到了郑华钧面前,叫他单独来见。只是没想到,他动作竟这么快。看来这个女儿在他心里的分量委实不轻,是不必思索,也不怕有诈,就敢只身前来的。

    谢杳看了屋内状态仍一塌糊涂的郑清清,叹了一口气,“罢了,径直把他送到这儿,叫他亲眼看看罢。”亲眼看看他最疼爱的骨rou,他已故爱妻留给他的女儿,是如何被他自己亲手送进了地狱里。

    “劝着郑统领,叫他莫要冲动。见完了郑清清,便带他去见那个丫鬟,不管用什么法子,叫她把真话全吐出来。”

    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多时辰,谢杳在另一处房里等着——府中穆家的眼线虽是在太子和沈辞双管齐下后少了不少,可暗里的只要遗漏了一个便要前功尽弃,只能小心为上,前厅这些还是用不得的。

    郑华钧被雁归带来时,谢杳隔着层层纱帘看着他,却差点儿没能认出来。

    他显然是已动过怒了的,可怒火来得快,消散得也快,余下的愈发浓烈的,除了从前无能为力的歉疚,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自我厌弃——婚事无论如何也算得上是他定下的,清清何其无辜,这火坑,分明是他亲手把她推下去的。

    他年纪已不小了,倘若郑清清嫁的不是这么一路货色,也早该是个做外祖的人了。于朝臣而言,尤其是他这一类大权在握的朝臣,这个年纪正是年少宦海沉浮落定之后,权力和荣华养出来的处变不惊浑然天成。

    可他如今这样子,整个人似是都枯槁了下去。

    他抬眼隔着帘子望了谢杳一眼,只能影影绰绰望见一个轮廓。

    他一撩袍子跪了下去,“禁军统领郑华钧拜见世子妃。”

    帘子后久久无声,他也便久久不起,饶是早就知道这世子妃口不能言。

    过了一阵儿,有丫鬟从里头送出一张薄纸来,郑华钧双手接过,第一眼便觉着这字迹有两分熟悉,可这个念头不过一转——看清了纸上的字,这些细节他便忘了个干净。

    那纸上写道:“杜闻一命,郑统领想拿什么来换?”

    作者有话要说:  迟舟:排队?买得快?世子妃这话你该问我。

    於春雪:???我上次叫你去配个新的马鞍,怎么不见你去排队抢每天前三个特制的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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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76章 北风

    薄薄一张纸在他手下被攥得两边起了皱, 他一言不发, 房中一时只听得到外头愈演愈烈的风声。

    谢杳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抿了一口,静静等着他想明白。

    也没费多久,郑华钧闭了闭眼,手上一松, 俯身一叩首。

    “郑某任凭吩咐。”

    谢杳将茶盏搁下起身,纱帘被一层层打起, 她抬步走出来,曳地的对襟交领暗金绣纹妃色袄裙灼得有些晃人眼, 常人难免压不住这一身的雍容, 于她倒是相称。

    谢杳行至郑华钧身前,伸出一只手去虚扶了他一把。

    郑华钧抬头望见她眼底盈盈笑意时不由得暗暗心惊, 传言这位世子妃自被沈世子从山匪手上救了下来后, 便如惊弓之鸟, 惶惶不可终日,可如今他眼前这位, 举手投足间非得是经年的权位洗濯过不可。

    饶是世子妃戴着面纱, 于礼数上他也是不能直视着世子妃的脸的, 只一眼便垂下眼去——可这一眼间,他愈发觉着他曾是见过世子妃的。

    谢杳没给他太多时间琢磨, 只笑了一笑,便从房中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有丫鬟从她方才坐的里间取了另张纸出来,交到郑华钧手中。

    谢杳既是还未打算动手,郑华钧一时半刻尚派不上用场。她已应承了, 杜闻是必然要死的,这样一来她便只好将郑清清扣下——同他们这些老狐狸打交道,手上总得有些握得住的,底气才足。

    郑清清是以回了娘家的名头被留在镇国公府的,虽是拘在一方小小的院子里,可前前后后跟着照顾的丫鬟婆子事事周到,郑华钧勉强也放得下心。

    杜闻的死讯第二日便传了满京。宁王的表弟,活着的时候是何等体面,唯独死得不体面。他死的时候不着寸缕,被人自背后砍了十数刀,血四下飞溅开,毁了迎云阁里一张上好的屏风。

    砍他的那人也是那一夜的恩客,刀是从迎云阁后院厨房里顺来的一把杀猪刀。前半夜里两人为了一个姑娘争执不下,杜闻拿权势压人,将他从迎云阁扔了出去。谁成想这人不知何时又回了来,许是咽不下这口气,趁着醉意上头,摸到了杜闻那间房,一不做二不休,将也醉醺醺得找不着东南西北的杜闻杀了。

    杀了人后那人清醒过来,自知犯下大罪,紧接着便自尽了——半点能追查下去的痕迹都未留。

    杜闻死得一片狼藉,实则第一刀就被贯穿了心肺,后面十几刀不过是遵着谢杳的吩咐,替郑清清解解气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