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霹靂】不終朝1春酲
【爲什麽？】 車輪從平滑的石板上疾馳而過，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，而這些動靜在醫院裏，早已司空見慣，醫生和護士都冷靜的推著擔架車冲往急診室的方向。“洗胃機準備好了沒有？” “好了。”門前的護士應聲，順手將跟來的人擋在了門外。 他站在原地滿頭冷汗的扶著大門，驚魂未定。 耳邊依然清晰的回響著那句話。 【爲什麽？爲什麽所有人都要抛棄我呢？】 “因爲當年，是你先不要我的。”明明是你先不要我的，他絕望的閉上眼。 兩個月前的那次碰面，實屬意外，就如七年前那樣的意外。 他們很久沒見了，他雖然沒有刻意回避從同學這裏得到消息，但很多年都只是聼到過一星半點，像是出國，像是這個人的父親二婚，更多的就沒有了。 他早就淡忘了，畢竟只是相處了不過半年的時間，也算不上有多重要吧。而當這個人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時，似乎改變了，卻又彷佛什麽都沒變，他心裏的那份悸動和喜悅，真實的涌上了心頭，將他的自以爲是冲刷了個乾净。 他咽下了嘴裏微微發苦的酒水，覺得自己真是個賤（和諧）種。 【對不起，我沒想到你這麽認真啊……】 “陸同學，好久不見。”這人一向自來熟，發現了他，便端著酒杯徑直走了過來，也不管他願不願意，便自顧自的碰了他的酒杯，如同只是見到老同學那樣熟稔的寒暄著。 倒也不必變成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態，父輩都還是有交情的，他擡手轉了轉酒杯，應下了這句真假難辨的寒暄。 “陸同學的攝影作品前段時間獲了大獎，真是可喜可賀。” “還好。”他不在意的笑笑，氛圍一時間變得尷尬，他們之間，本也沒有什麽話題，便是那短短的半年裏，也都是在床（和諧）笫閒更加合拍罷了。 短暫的尷尬過後，面前的人繞了繞耳邊的長卷，莞爾，“陸同學不想知道我的動向麽？” 他側臉看去，望著那張一如昨日在枕邊與他耳鬢廝磨的臉，輕輕搖頭。他是不太想知道。 那人咂舌，“真是讓人傷心啊陸同學。”笑聲中帶了一絲莫名的感覺，輕輕的騷在他的心窩裏，説來，陸同學這個稱呼，也是曾經的一點情（和諧）趣。 他突然凑了過去，聞了一鼻子熟悉的洗髮水味道，一陣恍惚，“做麽？” 那人表情微微一怔，似乎是沒有預料到他會説出這樣的話，但還是笑顔如花的答應了。“好啊。”那樣輕易又無所謂的話，似乎不光是對著他，可能對著任何人都能答應下來。 就，不得不承認，這是個能讓人着迷的存在，説不定，他只是喜歡這個在他身下輾轉喘息的模樣，而不是喜歡這個人。 他不知爲何，突然有了惡毒的念頭，撥開了那人面上凌亂的髮絲，划過了臉龐，停在了脖頸処，不輕不重的握了上去。 “你還，喜歡這種？”直到有雙手制止了他，那人只當他有特別的性（和諧）癖，咯咯地笑了，“我不喜歡的。” 不可否認，在那一瞬間，他是想掐死這個人的。 【我以爲只是玩玩的。】 那刺耳的笑聲還飄蕩在他耳邊，他眯了眼睛，掐著那人的下巴，重重的咬在了唇上。 後來，這件事就成了習慣，他們會三五不時的約一下，約著出來尋開心，大概是除了滾床單，便沒什麽好聊的，他也懶得過多停留，更不曾聼到過挽留。 其實還是不一樣的，他以爲是交往的時候，總喜歡多溫存一會兒，總喜歡把人鬧到犯睏才肯罷休，但是現在都不重要了，約出來只是解決生理需求，別的事情都很多餘。 “哥，你怎麽了？”他抱著小外甥坐在毯子上搭積木，對著meimei搖頭。“是天使媽媽又説你了麽？她就那個性子嘛，你不要在意。” “我知道。” “該舅舅了！”小外甥舉著積木，他笑著接下了。 “其實，我們都只是擔心你，好多年了，你又不肯跟我們説，天使媽媽也是怕你一個人孤零零的。” 他陷入沉默。 他排除萬難，害怕家裏人不接受，努力的求他們都同意了，他以爲，往後就能光明正大的帶著喜歡的人回家了。 【對不起，我沒想到你這麽認真啊，我以爲只是玩玩的。】 他不想再談這些事了。“我沒事的，詹士德快回來了吧？” meimei頓時眉飛色舞起來，“對啊對啊，他後天就回家了！” 小外甥也高呼一聲，“爸爸要回來了！” 他看著這母子倆幸福的小模樣，也笑了起來。 遂而在見到那人的時候，心中的怨恨越發的膨脹起來。 “你，你有事麽？”那人窩在被子裏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他，突然開口詢問。 “怎麽了？”他瞥了一眼，手不停的穿著衣服。 “啊，沒事……”那人突然坐起了身，眼珠轉了一圈，有些期盼的笑著，“我們，下次能約在你家麽？”他們一直都是在外面的酒店裏開（和諧）房。 約在他家？他有些意外，是因爲當年一直都在他家的緣故麽？ 他譏笑，“不能，女朋友在家裏，不方便。” 那人的笑意瞬間僵在了臉上，“女，女朋友……” “奇怪麽？”他見此情景，心裏猛地涌上了快感。 “不，不奇怪。”那人僵硬的笑了，“那我，嗯……我們算什麽呢？” 他心中無處抒發的怨恨，似乎終於有了宣泄的出口，他俯下身來，與那人平視，輕緩地撫摸著那柔軟的頭髮，笑了，“我們開心不就好了。你不開心麽？” 那人木楞的點了點頭，“開心。” 他笑了幾聲，將那長卷挽到了耳後，親了親那人的額頭，“過兩天聯係你。” 他們就這樣奇怪又扭曲的聯係著。 他似乎找到了折磨眼前人的方法，總會時不時的提到那個本不存在的女朋友，那段本不存在的戀情，以及根本不會有以後的未來。 看著眼前人滿眼的勉强和失望，他好像重拾了快樂，重拾了幸福。 大約他本來就是個可怕的人，無數的人都這麽說過。 突然，從被子裏伸出了一隻手，抓住了他的胳膊，他回頭，那人眼神有些閃躲，他感覺得到可能出了什麽事，但是他不關心，“你，今天能不能別走？”小心翼翼地詢問。 他只是意味深長的笑，騰出了一隻手摸進了被子裏，“還想要？” 那人無力的喘息了兩下，往後躲著，“不是，我，只是想讓你，多待一會兒。” 他收回了作怪的手，扣好了襯衫，站起身便走。 “陸克英！” 他回頭看。 “我有話想跟你説。” “你説。” “我，我……”那人今天反常的不肯脫上衣，此時那被蹂（和諧）躪過的衣服穿在身上更讓人浮想聯翩的，“我還能等到麽？你會爲了我，跟女朋友分手麽？” 他忍不住嗤笑，這是他聽過最好笑的話了，“當然不會了。” “爲什麽？你不是説，和我在一起很開心麽？” “對啊，做這種事是很開心啊，跟誰都很開心啊。” 那人一臉震驚，欲哭非哭，強扯著嘴角，“你當初不是這麽說的，你説你想帶我回家的。” “對啊，誰年輕的時候不傻（和諧）逼呢？”他輕笑，走上前去，“那你還記得，當年是你不要我的，我不過是你萬花叢中不起眼的一朵，你説不要就不要了。我那時真是恨你，現在也恨你，恨不得掐死你。” “你恨我……你恨我，爲什麽還要跟我上（和諧）床？” “好玩啊，開心啊。”他毫不顧忌的笑出聲來，“嫖你都不用給錢，我是賺的呀，你怎麽這麽認真？我們不過是玩玩啊。”他笑著，手指探進了那尚且柔軟的内壁，“何瑞家，你不是很開心麽？” 那人看著他久久不語，只是皺著眉，霍然流下淚來。 他突然沒了任何興致，斂了笑容，沉默的離開了。 他應該開心，應該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開心才對。 夜很深了，他一個人走在路上，只覺得沒意思。他明明已經報復過了，還有什麽不痛快的呢？ 他想了很久，也沒能想清楚，反而被突如其來的電話打斷了思路。 “克英，我想跟你談談。我們再談談好不好？我還有話想跟你説，我想見見你，你先回來，我們……” “你煩死了！你聼不明白麽！我討厭你！我恨你！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！”他心煩氣躁，直接挂斷了電話。 有什麽好談的？事到如今，還有什麽能談的！ 【爲什麽？爲什麽所有人都要抛棄我呢？】 他握著手機，屏幕上只有何瑞家發來的這一條消息，他坐在路邊，愣愣的坐了三個多小時，回想著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情，都覺得很模糊，唯一清晰的卻是那淚眼滂沱的一幕。 可他拿起了手機，卻不知道該打給誰。 “喂，哥，你怎麽這個時間打來啊？”meimei的聲音很是低沉，顯然對被半夜吵醒這種事相當不理解。 “妹，如果詹士德，他，他不要你了，你以後還會喜歡他麽？” 啊？meimei迷茫的看了一眼睡在身邊的老公，伸手把人推醒了，“哥，你怎麽了？怎麽這麽問啊？” “你還記得當年，我跟你説的，我有了心上人的事麽？我們後來分手了，我一度以爲我們要過一輩子的，可是他卻説只是玩玩，我們就分手了，我前段時間，見到他了，我以爲我恨他，就玩弄他報復他，可是，報復完了，我還是放不下，我還是喜歡他，meimei，我是不是很不正常，我是不是有病？妹，你幫幫我，我到底該怎麽辦？”他哽咽不已，這些話，他也只敢和meimei坦白。 meimei沉默少許，“你喜歡的話，就繼續喜歡吧，喜歡別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，你不要這樣折磨自己，你去跟他説清楚嘛，讓他知道你的難過和喜歡，你不能一味的放在心裏，只會讓自己受不了的。如果你們還能在一起，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啊，就算不能在一起了，現在説清楚了，才不會影響到以後的生活。” meimei的勸告猶言在耳，他躊躇再三，還是決定回去與何瑞家説個清楚。 可房間等待他的，只有何瑞家停了心跳的身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