追书啦 - 言情小说 - 归期未期在线阅读 - 分卷阅读42

分卷阅读42

    湿气。

        父兄亦是缄默。卢伯资历最长,是父亲的左膀右臂,也是看着两个哥哥长大的,早就如同亲人一般。

        父亲沉着声音,“太子殿下安排的很好。明日我再交代一些下去,也算了了卢副将的心事。那耶律战,我必叫他血债血偿!”

        我举起一杯酒,“还未敬过父兄凯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父亲举杯饮尽,吩咐我道:“你伤未好,不能饮酒,换上茶水来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依言换了茶上来,大哥含笑说:“这杯便是我同你二哥敬你罢,守住玉阳关,小妹辛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二哥跟着十分欣慰地说了一句:“是长大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刚喝尽杯中茶水,便听父亲冷笑了一声,“你这两个好哥哥这几日没少犯诨。你二哥冲动行事便罢了,你大哥不看顾着点就罢了,还纵着他。若非我提前留了心,这两人便领了兵径直冲进胡人圈套,自个儿跳上砧板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十分羞愧地摸了摸鼻子,心下清楚这是为着谁。

        这顿晚膳用的十分欢愉,不觉便是近一个时辰,想着父兄奔波劳累,应早些歇息,我便先一步告退。

        又在外头溜达了一圈,看着天幕星垂,军营中一堆一堆的篝火燃着,将士们喝的有些醉了,大声唱着家乡的歌谣,我驻足听了好一阵儿,才往自个儿帐中走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掀开帘子走进去,点起烛火来,一转身被一个黑影吓了一跳。

        太子坐在前头,本是闭着眼小憩,见有烛火燃起来,便睁开双眼,那双桃花眸里全是醉意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秉着蜡烛退了出去,四处望了一圈,确认自己没走错地儿,才又进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进去,便见他端正坐着,目光凌厉。我试探地唤了一声“殿下?”,见他没什么反应,又向前,将蜡烛安置在他靠着的案上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身上好大的酒气,我不禁笑起来,这人醉成这副模样,还不忘摆出架势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这幅样子叫人更想作弄,想着他如今该是喝断片了,什么也记不得,我伸手将他脸往两边扯了扯,又往中间按回去,如此循环往复,自得其乐。

        过了片刻我才意识到我在做什么,登时轻轻抽了自己一耳光,莫不是叫他身上酒气熏醉了?

        而我陡然这一抽手,他被往前一带,滚到了地上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怔怔看了他片刻,见他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,不由伸手按了按脑袋,而后认命地叹了一口气,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将他扶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如今这模样,怕是坐不起来了,只好将他扔到我榻上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想着去给他要一碗醒酒汤来,刚转身要走,便觉右手被他拉住。我挣了挣,不仅没挣脱,还将他人往榻下扯了扯,小半个身子悬空。方才将他扶起来费的那番力气我还记得清楚,慌忙将他推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不让我去拿醒酒汤来,那你便醉着罢。”一只手被他拉着,我只好勉强用足尖将凳子够过来,坐在他跟前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想着先前听得那些话本子里,这时候他约莫是要唤两声“娘亲”牵扯出一段宫中秘闻,或是说梦话牵扯出一段宫中秘闻,总之我全然是抱着一颗想听宫中秘闻的心,才没径直将他这手剁了去。

        等了片刻,他呼吸却逐渐平稳起来,我大失所望,用左手试着掰开他那只手。谁料只掰开了一半,他仿佛有所知觉,重新握了上来,这回还更紧了些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口中果然喃喃着,我凑近了些,听得他口口声声唤着“安北”。

        我错愕了片刻,比照了一下自己同他的年纪,确认了自己绝无可能是他娘亲。

        听闻做梦的时候,还是可以对话的,我犹豫着引他开口,“我在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果然接上了话,“你别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想着怎的拿个醒酒汤叫他这一搅和活像是生离死别似的,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像是急切了些,眉头都皱了起来,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,“别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腾出一只手来按了按他眉心,“不走不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没见着他梦里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,到了后半夜没撑住昏昏沉沉睡过去时,竟也断断续续做起梦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梦了些什么记不真切,只是心口疼得慌,我被他梦话惊醒时,还以为是睡姿不得当,压着心口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睡了一半被吵醒不是什么好体验,尤其是对方躺在榻上醉话不断,而自个儿窝在凳子上浑浑噩噩的时候,我忍无可忍,低喝了一句“闭嘴!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果然安静下去。我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窝着,也睡了下去。

     第 28 章

        我睁开双眼, 眼皮还是沉甸甸的,翻了个身,才忽的记起来哪里仿佛不太对,登时坐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几日原就没来得及好生休养, 又连着放了三日血, 兼之昨夜里也没能好好睡上一觉, 绕是铁打的身子, 也不能任着折腾。

        是以我这猛一起身,便有了几分眩晕感。我往后靠了靠, 扫了一眼四周。该是真没睡醒,昏昏沉沉地瞧见前头有个人影,在案前立着, 背对着我,身姿挺拔, 手中执着笔, 不知在写画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这身影与大战前那一日清早重叠在一处,像是我做了好长一场梦, 梦里黄沙埋骨,风卷旌旗动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脱口而出,唤了一声“贺盛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前头一声脆响, 那人侧过脸来,一双桃花眸里没什么情绪, 淡淡瞥了我一眼, 将手上断作两截的笔随意搁下,“你这笔不太结实, 稍一用力便断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讪讪笑了一下,应和道:“天冷, 笔杆脆一点也是寻常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见着太子我清醒不少,想起来昨夜里的种种,诧异了片刻缘何我是在榻上的,这诧异又迅速被对他缘何这般冷淡的诧异冲淡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向来被誉为心大的没边儿,之所以能觉出他冷淡来,也着实是因着…他前后反差未免太大了些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昨夜还一遍又一遍唤着我名字叫我别走的人,今早眉眼便冷的能结出冰霜来,都道是桃花眼温柔多情,到了他这儿却生生多了两分戾气。

        果真,像我小时候做噩梦大哥安慰我的一般,梦都是反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头还晕着,他既摆出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,我也懒得费心凑上去。坐了这一阵子,这时才觉着浑身冰凉,便将被子往上扯了扯,把手缩了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