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八十六章 确是他
在彻底认清眼前一切不是梦，而是现实后，再听闻这一声“兰珊，是我”，兰珊的心骤然跳动了一下！心脏像是一瞬间几乎要炸裂开来！ 再之后，她整个人反而不再颤抖了。 连呼吸，都在这一刹那变得平缓下来。 看上去，她像是忽然就变得平静了。 只是，这平静不过是一道屏障，是因为无法消化和理解眼前的现实，所以无法作出后续反应，继而自行将所有激烈的情绪都完全封闭在躯体中。 她抬头看向青宇，因为头颅仰起，脑后来自他大掌的触感便更明显了。 她鸦黑的发丝缠住他的手指，亦如曾经的那无数个耳鬓厮磨的夜晚，他拥她入怀时那般，缱绻缠绵得让人无法就此放手。 这段时间一直令她觉得依恋又踏实的体温，隔着青丝传递而来，此刻却无法缓解她内心复杂混乱的情绪。 骗来的温情也好爱情也罢，终究有要破碎的一天。 她早在制定计划的初始，就明白这一天终会到来，并在自己也逐渐心动的过程中，不断加深着这样的认知与惶恐。 她只是没有想到，所有谎言和欺骗碎裂的一刻，会发生在此时此地，以这样的方式。 她想要回头。 因为，那是敖潭的声音……那是敖潭啊…… 那是她拼尽了一切力量，放弃了一切原则，不惜献身不惜说谎不惜欺骗也想要救回的人…… 是她曾经唯一爱的人…… 她想过，自己欺骗了青宇、百川和凌若谷，却又爱上了他们，这是她的报应。 事到如今，她已经骗了青宇师徒，骗了他们的真心，也骗到手了他们的真心血。 可为什么本该等她拿着真心血去救的敖潭，会毫发无伤地出现在这里？！ 一切的冲击来得如此突然，兰珊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。 她也根本没想起来要掩饰自己对一切的反应——无心，亦无力。 “兰珊，”就连百川都因为感觉到了她态度上异乎寻常的变化转折，而担忧地看着她问出声，“你怎么了？” 她侧头看向他温柔的面庞，忽然轻轻叫了他一声，“百川。” 不是两人亲密独处时的“百川哥哥”，也不是她一贯不伦不类甚至惹人发笑的“百川大师兄”。 在百川的注视下，她又反握了握凌若谷的手，就在后者冷峻的俊颜线条变得柔和之际，她坚定地从他的掌中抽出自己的五指。 凌若谷心中莫名发慌，还欲再伸手去握回少女的手，却被百川轻轻摇头的动作制止了，虽然他总有种感觉，少女的眼中带着一抹令他很像自欺欺人假装自己没有发现的决绝。 明明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，在这个陌生又强大的男人出现之前…… 他和凌若谷对视一眼，又都冷冷看向站定在远处未曾靠近，却仅凭两句话，就让兰珊方寸大乱的国师谭。 清澈的双眸对上青宇饱含拒绝的视线，兰珊对他笑了笑，那笑容前所未有的乖巧，却又充满难言的歉疚与苦涩。 她说：“你放手，我想回头看看。” 青宇对她摇了摇头。 兰珊轻轻叹了口气，继而抬起自己的手。 从凌若谷掌心汲取的温暖已经被微风吹散，她的指尖重归冰凉，柔荑绕到脑后摸到青宇的手。 纤细的手指其实并没有多大力气，何况她的体质日渐孱弱，就更别提能使出多少劲儿了，而骨节分明的大掌即使不用任何灵力，如果不想被她拉开，也是轻而易举。 但青宇只是抿着唇，皱着眉，用疑惑又不愿的目光注视着兰珊。 她手上的力气真的很小，可她透露的决心却那么强。 终究，他还是遂了她的心愿，任由她用力拉住他的手指，一根手指、一根手指地拉开自己按在她脑后，不让她回头的手。 风穿过他的手指，他好像正在失去她，却又无从挽留。 兰珊回过头，隔着一片萋萋摇摆的荒茂草丛，看到了站在远处的男人。 乌发，玄衣，身姿傲立，湛然若神，一切都是她记忆中的模样。 他的身躯苍松挺拔，他的目光沉郁有光，他没有满身焦灰，亦不曾双眸紧闭，他还是渡劫前的敖潭，而非心魔难消应劫失败后，那个无论她怎样哭喊都叫不醒的男人。 少女离开了青宇的怀抱。 她落地时有些站不稳，三个男人同时伸手要扶她，却被她挥手推开。 接着，她在他们的注视下，一步深一步浅地朝那人走去，没有回头。 兰珊的心底有太多疑惑，也有太多震惊，这让她无暇他顾。 她忽略了来自身后青宇师徒三人的目光，她也根本没心力去思考，自己此刻的言行表现，和之前她用谎言构建的一切表象，是不是违和。 她什么也想不到，什么也顾不了，只是身形踉跄地走向国师谭。 终于走到了对方的身边，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，颤抖着举手想要去触碰他，确认他是真实存在的。 但就在她的指尖快要碰到他的脸庞时，她像是又倏然想起，他一直不喜她的触碰，正要收回手去，却被他握住了手腕。 更加熟悉的气息就此袭来，兰珊却几乎屏住了呼吸。 她身体里有他的金鳞，有他的龙yin之气。 她不会认错，他就是敖潭。 可敖潭又为什么会主动握住她的手，引导她去抚摸他的脸？ 敖潭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。 这比他安然无恙地出现，还要显得不真实。 她张了张口，因为内心剧烈又无法宣泄的情绪，而不得不用力捂住胸口。 她的心跳得好快，像是要炸裂开了一样。 禁词咒在这一刻不断强化着禁制的效果，她的五脏六腑都痛得可怕，她本该无法说出敖潭的名字。 可这咒语给身体的警告与压制，都远没有眼前她看到的和触碰到的现实带给她的冲击大。 男人垂下头，似乎是为了方便她能更轻易地抚摸着他的面庞。 兰珊不由再次确认，这是敖潭没错。 可他对她的态度，一点也不像敖潭。 思绪混乱，刺激过度，兰珊樱唇发颤，气息难平，声音在风里发抖。 “敖潭。”这个禁词咒决不允许她提及的名字，还是被她说了出来，一字一顿，泪流满面。 冲破禁词咒的代价，是她的心脏剧痛，喉头发甜，随着一口鲜血喷出，她目前一黑，直接软倒在了国师谭的怀里。 “兰珊！”之前未曾再阻拦她任何行动的青宇师徒俱是惊呼，一齐朝她冲来。 可国师谭广袖一扫，疾风复起，漫天的尘土与草叶组成了一道圆阵之障，将他们隔绝在兰珊的咫尺之外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