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商量①

    《空花阳焰》

    【17】商量①

    偏白的芦苇被夕阳烫出了金边,延伸的黑影像印在地上的一幅画,倒有些桑榆暮影的意味,却各有各的风采。

    黑毫晃着尾巴跟在了卫霁远的身边,在见到让它好奇的东西时,它就会停下轻轻嗅闻,再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前小跑几步,它整个身子像琴弦一样绷着,腿也很笔直,交替地往前踏着,像是一匹小马驹。

    “霁远!你也出来散步啊。”江峤在看见卫霁远后,就往前跑了几步,她还伸出手,大幅度地挥手和他打着招呼。

    江峤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卫霁远的,可能是在那样喧闹的人群中,她一眼就看见了有着脱离世俗般淡漠的卫霁远,给她的感觉,像是餐霞饮瀣[xiè]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卫霁远有点难以招架江峤的热情,但她给他的感觉,有点奇怪,她的情绪似是没有那么平稳,在看见别人时,她冷若冰霜,眼中的锐利直击人心,有着剑气箫心的气魄。

    而在看见他时,江峤就和蔼可亲多了,无论卫霁远多少次看向她,她都是笑吟吟地看着他,就像是个天性开朗的人。

    “这是一片芦苇荡啊,宁静、优美,难怪你会喜欢来这里,你的母亲对我说过,你很喜欢来这,时不时就会来转一圈,我想来见你,就在这见着你了。”

    江峤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,她就喜欢坦诚直率些,所以在谈恋爱上,她也会选择主动出击,并且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。

    “来找我?”卫霁远拧眉看向江峤,他想了一下,觉得江峤应该没什么能来找他的事,他已经习惯在闲散中漫步,最近也没发生什么事。

    “对,我想见你。”江峤用力地点头,然后她看见卫霁远先是迟钝地皱着眉,随后眼睛慢慢瞪大,再往后大跨一步,再次皱起的眉头,比他脸上的红晕来得晚些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卫霁远眨着眼回避视线,他又看向那片芦苇荡,风吹过的芦苇,不像循规蹈矩的诗,它们层层地推进,像麦田,像海浪,又像拟了风的形状。

    “因为喜欢,霁远,我喜欢你。”

    卫霁远没注意到江峤站在了他的身后,他一侧目就瞧见了她眼里的恣骜,她的张扬如火般烧着,哪怕只是站在那里,都预示着一个横冲直撞的青春。

    看着卫霁远愣住的表情,江峤也没意识到自己会那样脱口而出,但那正是她想要的,就没有否决什么,喜欢就是想一直相见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不能回答什么。”卫霁远对此感到慌罔,他无措地捏了捏手,又说,“我喜欢这片芦苇荡,因为这里会有丹顶鹤,你的喜欢,又会是什么样的?”

    “没事,我确实说得有点快,感到突然是正常的,这里有丹顶鹤?那我怎么都没见过?那可能是时间没到。”

    对于卫霁远之后说的话,江峤仔细地想了想,又说:“我的喜欢……我也不清楚,只是会忍不住想你,忍不住来见你,想和你聊聊天。”

    “请先收回那些话,等你想清楚了,再告诉我。”卫霁远用手揉了揉芦苇,他记得自己在急着说话时,母亲就会让他想清楚,再慢慢把话重复一遍,他觉得江峤也需要一个想清楚的时间。

    “我不想收回,但是我会想清楚的。”江峤的心里早就认定了,她就是喜欢卫霁远,但一开始是介于第一印象,肤浅的外表,所以她想再慢慢了解卫霁远。

    “这里是有丹顶鹤的,现在是七月,它们还没来,它们要到九月下旬至十月上旬再来,然后会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。”

    卫霁远往后看去,原本在嗅叶子的黑毫,一瞧见他看来就马上跑了过来,卫霁远不想让它掉队,它也不想找不到回家的路。

    “那它们会在这里干嘛?那些丹顶鹤们。”

    “觅食,它们会一字排开,迎风而立,但不会立刻觅食,会先观望四周,我父亲说,这可能是一种警戒,在过了几分钟或十几分钟后,它们才开始觅食,在这期间,它们其中常有一只轮流抬头,很警惕。”

    卫霁远很少说这么多话,他很熟悉那些丹顶鹤们,他把它们当成了朋友,卫松哲更是这样,他总觉得自己在照顾那些丹顶鹤时,能瞥见自己父亲的身影。

    到上午10点以前这段时间,是丹顶鹤的觅食高峰,它们会从这一块觅食地到另一块觅食地,不停地走,不停地寻找、啄食、吞咽。

    “它们睡觉的时候,会将头扭向背的方向,嘴插入背侧的羽毛内,有的会直接放在翅膀上,是单脚独立着睡的,也会有放哨的,它们就是用双脚站着,挺胸抬头、伸着脖子,警惕着周围一切动向。”

    “好神奇。”江峤没有当场见过丹顶鹤,但她对它们的印象很好,她又说,“大熊猫也很神奇,明明是熊,但只吃素,还很清心寡欲,就像是来修炼的一样,还有什么吗?我想再听听。”

    “丹顶鹤会理羽毛,要想清洁羽根和皮肤,就要用嘴低幅度快速张合插入羽毛基部,轻啄,我爸爸说,这是在使老化的角质上皮脱落,同时,也是在对羽毛根部皮肤按摩。”

    丹顶鹤还会进行洗浴,先是把嘴插入水中,再来回划动,这样是在洗嘴,洗头和脸的时候,它们会将头迅速没入水中,再迅速缩回来。

    洗翅膀的时候,它们会站立在水中,微微蹲下,将两侧翅膀浸入水中,剧烈地拍水,再是洗胸腹,它们会用胸腹猛拍水面,然后恢复到拍水前的状态。

    最后是展翅,先是展翅扇动,并且竖立羽毛,将羽毛蓬松,有时会转体跳跃,这样是为了使水和水珠从羽毛和皮肤上掉下来,以达到干燥皮肤的目的。

    “我爸爸经常会观察那些丹顶鹤,比我观察得还多,他还会把它们的行为记录下来,我mama也常来看它们,她还想着出一本养丹顶鹤的书。”

    “出书?这么厉害!”江峤这么听着,更加地好奇了,她问,“所以这些丹顶鹤,几乎是你们一家子看着的?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照顾的?”

    “我们一家一起照顾的,一开始是我的爷爷,他救了一只受伤的丹顶鹤,后来他离世了,我的爸爸和mama接替了照顾它们的任务,我们把它们当朋友。”

    卫霁远见黑毫又走到了他的脚边,他就弯着腰,摸了摸黑毫的头,说:“现在它也是我的朋友,一个不会迁徙的朋友。”

    “那这里给你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印象,就光凭你刚刚说的那些,我知道你一定在很用心地记录,无论是用纸笔,还是眼睛,都能构成很不错的回忆。”

    江峤在刚刚听卫霁远这么说时,还忍不住在心里惊叹了一句,“原来是祖传的啊,那印象就更深刻了”。